占artshop

占artshop

青岛才女阿占的“私家抽屉”,你鲜看。

作者分类
活动发布

阿占| 初十

占artshop • 2017-02-07 10:19:59 来源:作家/艺术家/媒体人 阿占​  分类:活动发布

初十,上班。两个版面,噼里啪啦就编完了,绝无闪失,且好且好——你须知道,我乃纸媒江湖里的老司机了。

    初十,上班。两个版面,噼里啪啦就编完了,绝无闪失,且好且好——你须知道,我乃纸媒江湖里的老司机了。

    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阳光斜斜的。近日吃不下饭,嗖嗖地瘦。老了嘛,一点小事儿就吃不下饭,小时候,天塌下来也是照吃不误的。这样想着,就决定去吃点东西。初十上班的店家极少,卖汉堡包的没有年节,小店铺则要懒散到正月十五以后才肯开工。一路浏览过去,纵横两个路口之后,果不其然,那家脏乎乎的面馆营着业。

    没到跟前,孜然花椒被油爆之后的浓烈味道就迎面扑了过来,只一瞬间,我就像被在这气味里蘸过一样,不出其右了。推开门,不,拉开门——门上分明贴着一个腻歪的“推”字,可它只适用于反作用力。好嘛,跟平常一样满满当当,哪管空间逼仄。

    这究竟是一家什么店?竟比我混在纸媒江湖的日子还要长。一排排的店被吃倒了,一排排的店把从油上省出来的利润贴在了门脸上,这家竟然17年不倒闭不变样——2017年,至少是我认识它的第17个年头了,也是我号称“王编辑”的第17个年头了。年龄不完全是被确切数字暴露的,有时候,年龄是被一首老歌,一个过气的影星,一个始终没有倒闭的苍蝇馆出卖的。

    大约是2001年的秋天,在一个美编小姑娘像义务代言人一样大赞其味不能自已的当口,我确实被激发了好奇心,中午即去,恰午餐高峰,真的是又土又脏又好味,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烟熏火燎的阵势,不喜欢挤挨到贴背的人群,不喜欢吃完一次胖两斤的穷凶相,也不喜欢老板女儿的那张脸……那些年,我的各种洁癖比现在要严重许多。

    老板倒是蛮不错的。只是他深夜坐堂,我基本碰不上。一看他就是典型的青岛小哥出身,满口标准的市南青普。半岛地区常见的肿眼泡,他没有;半岛地区常见的渔痞相,他也没有。浓眉深目的,竟然一派市井雅致。身量也是好身量,壮,但不笨,常年的一身中山路运动装专卖店打折货。他家的收银台杵在门口,进门就点,没有菜单,面式图片都在墙上贴着,点完付款,然后将就着找座。“自己拿昂”,他跟点了冰可乐的客人这样说,样子不卑不亢。

    猜对了,这是他家祖上的老屋,寸土寸金之地,自己做自己的房东,属于真正的老板。

    老板女儿嘛,肤白,腿长,漂亮是漂亮的,就是眉眼里兜不住的俗气。她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二老板身份,这就有点不求上进了——你爸打打杀杀浪子回头以后把个苍蝇馆开成旺铺,是条好汉,到了你,怎么着也该读个二本或在欧美混预科吧,这都说明你有理想。眼高手低不怕,怕就怕年纪轻轻自满于家传的苍蝇馆。

    当然了,我奶奶说过,别管人家的闲事,馆子不倒才是真理。什么真理?便宜以及打烊晚。约会的约炮的都不会来,来的正是无遮掩的伙计们子,无目的,无功利,彼此欢喜,不分男女,在同一个屋檐下烟熏火燎地分享共同认定的好味道,共犯一种贱,极致而温暖。

    大约2007年以后我就几乎再没来过了。2012年,偶尔进去一次,满屋子的小屁孩,我赶忙退了出来,生怕别人发现我这个老女人似的。其实他们年轻的脸正埋在面碗里,根本顾不得世界了,就像当年的我。

    话说这个初十,我坦然地混在其中,头发已经该洗了,染上油烟味就染上油烟味吧,不然还真舍不得呢。面,在我看来,依旧不好吃。猛放辣椒,一幅辣死而后生的样子,一幅不肯放过自己的样子。盛辣椒的罐子还是那么脏,真怀旧啊。

    店伙计换了不知多少茬儿了。反正这里也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随来随走,随走随来,谁来谁走都不稀罕,估计老板早就想明白了——对了,老板,许多年过去了,他还真耐老,只稍微胖了点而已。他在低声训斥一个新伙计,新伙计是本地迷汉,四十出头,自卑,木讷,以及藏不住的愚蠢。标准市南青普有着很节制的发音,老板说来哏悠悠的,即便是些不待见的话。

出面馆,往南走,往大海的方向走,寒冷的气息刚好可以过滤掉一身烟火。大海已经退出了底线,滩涂裸露,抽象画一样迷离。鸥鸟的鸣叫升了起来,外地游客围拢着,喂食,拍照。一群韩国人穿过马路,满脸欢喜,这是多么浪漫的马路啊,首尔怎么比。

穿过人群,就像穿过了各种各样的人生,如此喧嚣,如此迥异,又如此殊途同归。这仍是春节出游的人群,他们有着暂时的快乐。旅行总归是快乐的。等手上的新书稿子交付以后,我也得出趟远门。好久没出去了,我可真能沉得住气。 

 

浏览(6001)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