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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占| 所有的江湖

占artshop • 2016-03-24 09:56:07 来源:作家/艺术家/媒体人 阿占​  分类:活动发布

在音乐里画着,服从于音乐的情绪,又被染化出更多种情绪,汹涌的,沉潜的,自满的,自卑的——情绪们各有措辞,又最终被画面收服。音乐和绘画,真是至美至死的一对儿孤魂啊。

    

    一直不下雨。便一直没法听那段音乐。有些情境,需要老天的配合。记得上一次听,还是去年立冬之前。那个雨天,我在继续画未完成的画。一开始,心乱,画了几笔之后,渐静,再画,渐平息。没有别的声音了。除了刮刀抚摸画布的声音。它是世上最温柔的刀具。

    需要音乐的声音。画画比码字更自由之处正在于此。我让《卧虎藏龙》的电影原声响起,视觉和听觉叠加在一处,想象力更扎实了。

    电影画面太美,对白又华丽。十多年前看电影的时候,只觉得配乐别致,心头未曾这么紧。等只剩下音乐本身的时候,才发现这音乐是能把心里骨头里的水汽挤出来的,让人流热泪,出冷汗。马友友的大提琴,徐徐急急,枝枝蔓蔓,他的弓是划在心上的,醉了,也碎了。不消说,他的细胞早已裂变成音乐细胞了。8岁开始,就以神童身份在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国家级电视节目里亮相。9岁跟大师同台,自如自若,之后一直都是谁都看好的少年,将来必有成就。他有过短暂的青春叛逆和颓废,回头上岸,从此定格为西方世界里“最性感的古典音乐家”。

    在音乐里画着,服从于音乐的情绪,又被染化出更多种情绪,汹涌的,沉潜的,自满的,自卑的——情绪们各有措辞,又最终被画面收服。音乐和绘画,真是至美至死的一对儿孤魂啊。

    李安俯拍层层的城廓与大院,就像他挂着微笑远看江湖。他忍了那么多年,用冷静掩盖精神的奢华,自己消解自己的喧嚣。灰调子上弥漫着蓝调子,灰更深了,也更沉了。蓝调子下铺陈着灰调子,蓝更飘了,也更透了。就在那城廓与大院之上,在灰灰蓝蓝之间,两个著名的女人开始打斗。谭盾的鼓点渐密渐紧,逼迫着她们在墙头上跳来跳去,在空气中飞来飞去,在人世里飘来飘去。

    关于这场打斗,谭盾用了中国元素。他在纽约呆了那么久,会把江湖的脉。李安更是如此——
    起先,鼓声是隐约的,是蛰伏的。随着暗中一个个黑影出动,鼓声溢了出来,淹去城廓与大院,场景退却,只剩两个女人在压抑地打斗——青春的她化身为贼,咬着嘴唇死犟。不再青春的她,秉持正义,抵死穷追。两个她都在跟自己作对。   

    她偷剑为了什么?因为好玩。高兴还就还,不高兴还就不还。

    之于另一个她,剑就是心底的爱,想得而不能得,她在保护一份隐痛。

    相同的寂寞,不同形式的争斗,她们始终被布设在鼓点里,就像逃不掉的劫数。俞秀莲与玉娇龙,两颗心的较量,将寂寞推向极端的形式。

    鼓点既心跳。心跳其实就像是一个节拍器。一分钟,60次,叫做岁月静好。跳快了,慌乱。跳慢了,乏力。谭盾在折磨人,忽快忽慢。

    这一段纯粹的鼓点,木质的,银质的,黄金的,碎钻一般的,枪花隐现的。

    鼓点之外,全是大提琴的弦音。你知道,一部电影倘若肯用大提琴做主题曲,电影的基调也就基本上确定了。大提琴是一种轻伤,不致命,却一直在。或者说,李安选择了这样的音乐,就是为了让电影呈现出一种“很深的寂”。他历来拍的都是哲学。音乐并不复杂,一开场就是那样的,到最后还是那样的。重复,叠加,浑然,概括。只是有一些变奏或展开而已。

    画着听着,听着画着。鼓点和大提琴,哪一个不是需要刻意加重低音分量而凸显质地?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到极致吧。

    徐克的江湖,热闹。李安的江湖,无尽的惘然。谭盾的音乐亦是如此。他的音符解构了那首古老的诗:“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李安,谭盾,马友友,李慕白,玉娇龙。俞秀莲。江湖中人谁个不是这样。

    而强盗是没有游戏规则的。他们相信传说。罗小虎这个强盗对贵族小姐玉蛟龙说:“真心的,就会实现。我问过老人,他们说‘是’。”

    终究不是。玉蛟龙投崖而去。

    人一辈子,说白了,不外乎爱与恨,生与死,就这么简单,又那么复杂。真正弄明白了,大半生也就过去了。“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我们便是这样活着。”画笔没停,不妨碍我想起电影里有这么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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