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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才女阿占的“私家抽屉”,你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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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占| 骚的很有戏文

占artshop • 2016-05-31 09:10:46 来源:作家/艺术家/媒体人 阿占​  分类:活动发布

把胶澳咖啡从栈桥王子饭店大堂一隅搬到大学路48号的老房子里,吴坚用了整整一个夏天才打理完这场直线距离不超过4000米的搬迁。

    把胶澳咖啡从栈桥王子饭店大堂一隅搬到大学路48号的老房子里,吴坚用了整整一个夏天才打理完这场直线距离不超过4000米的搬迁。他累瘦了,却也更精神了。两只出生一个多月的泰迪兄妹,胶胶和澳澳,同时进驻,自此开启了它们的咖啡馆文艺狗生涯。

    拐角、高处、老窗台或半空的搁板上,岛城作家的签名版出版物,私人藏家手中的岛城老物件,艺术家的真迹,与青岛历史有关的文献、地图和明信片,各有所归。其姿态并不铺排,强烈的标识意义倒是挡也挡不住的——哦,李洁的?哦,老贾的?哦,管非的?熟人们一再地相互打赏,彼此不谬。

    看上去,这是一个咖啡馆的搬迁。事实上却是一次岛城50后60后艺术野生生态的搬迁。把物件搬过来,不难,把情感搬过来,继续裂变出更多的情感,不容易。熟人们追随而至,沉湎其中,找到了场的效应,放松,安全,甚至,太熟了,来一次就像走了一趟亲戚那样随意。

    好几次,我碰见刘辉明坐在里面看外国小说。很晚了,眼前的一壶红茶已经褪色,厚厚的书刚好翻到一半。老板吴坚忙着招呼客人,他们谁也不理谁。宝山也是,开着车呼啸而至,时间不定规。可能是下午,可能在半夜,来了,就是为了坐在身体认可的那把椅子上,抽两根烟,发发呆,旋即离开。如果那个叫李明的文史专家来,势必上演一场话语拳击。只是每每中场套数正乱的时候,他已红着酒醉的脸不知去向。高兵每次都会带着新鲜海货或好酒,有他来,当晚硬菜不愁。他喜欢看一众酒足饭饱,自己却整晚上停杯投箸不食,为何?说是痛风复发。老贾喝多了喜欢弹吉他。他把木吉他从墙上摘下来,像摘下了一把猎枪,拨弄琴弦的感觉总是让我想起猎人在擦拭雄壮的枪筒。潘UU去北京以后,每次回来,都要到胶澳咖啡报道,之于这个勇敢和莽撞总是界限模糊的的文艺姑娘,一碗乌冬面,暖热了她的异乡愁肠。

    刚收拾停当,当代艺术家李世先的作品就挂上了墙,以近三十幅抽象画向现代主义致敬,展览名为《墙上的呼吸》。生于50年代末期,老气横秋的现代主义在李世先的精神历程中留下了不灭印记。当更多的50后艺术家齐聚于此,共同呼吸,每个记忆闪回的是关于1987年的那个夏天,一堆人围拢着一张炕桌,一页一页翻看阿纳森的《西方现代艺术史》。炕桌下面,红光葡萄酒的空瓶子东倒西歪,停在大杂院过道里的十几辆大金鹿自行车同样东倒西歪,总是越狼藉越生鲜,不可一世的野心像旌旗招展在莫须有的天空。随后,一边对抗,一边妥协,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些之后,也共同地老了。所幸的是,精神、情感、境遇上的相互关照从来没有在他们之间消失。新胶澳咖啡和李世先的新作,开业与开幕,被时间杀戮的以及永远无法泯灭的过往,似乎都想借助《墙上的呼吸》找到新去处。这个去处,是一个人的,也是所有人的。

    一撮老友,一个展,就是整个世界了。他们觉得自己一直在那里,站着,想着,走着,活着,不一样着,喝酒吃肉也要不一样。“胶澳”的饭局是我见过的最松散最不成文的——人,从来没有一次性按时到齐过。按时到的提前走。晚到的,多晚都有可能。这里的饭局更像个流水席,从东城赶过来蹭下半场的,有。中途被电话拎过来的,有。看朋友圈图片心里痒痒冲过来凑热闹的,有。埋单者通常很难把握主动权,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波又有什么神仙到场。厨师也不固定。刚开业的时候,曾有日本厨子做了几次正点的无国籍料理,熟客们的味蕾失守了,但很快,日本厨子回国,抛弃了欲望泛滥的味蕾。之后,民间美厨娘、官员厨神都曾在灶间表演过,就像票友串台一样,自我陶醉在先,侍候食客倒是其次。吴老板宣称不打无准备之战,饭局必须提前预订,因为他一边应下一边要快速地从另外的朋友圈里找到恰想在当日激情盎然大秀厨艺的票友,如此前后一呼应,方是一个吉祥之夜。

    为了赚钱,也为了赚噱头,“胶澳”专卖德国原装进口的维登斯顿啤酒,500ml小瓶装,琥珀色,未过滤,口感淳厚,便携式提拉盖设计亦是派头十足,很少见。这样的空酒瓶绝不舍得扔,不进行二次创作叫做对不住它。吴老板把艺术家脾性摸得门清儿,知道一众酒后特别不吝啬自己的笔墨,备下丙烯颜料和笔,让他们像大儿童一样在瓶子上耍起来,画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把所有的主义都画尽了,如列兵如方阵。吴老板乐得收藏——即兴的瑕疵,经验之外的天真。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在外的青岛籍艺术家也要回来掺和一下。北京宋庄的王音、都国帧、姜永杰、老石,北影厂的王国强,意大利的向阳……但凡回青岛,定要抽空到“胶澳”做一次精神手足和文艺连襟。

    着实已经数不过来了,来来往往的桥段随时发生,生活也就因此没有停滞和坏掉。上玄月或下玄月当空斜倚的午夜,艺术家们推门而入,像猫科动物进驻领地一般,狠狠地寻找熟悉的味道。在自己的作品前饮酒作乐,骚得很有戏文,天马行空的名字当空悬挂,让他们志得意满。喝晕了侃嗨了,软软地陷入沙发,陷在用油画、陶艺、藏品修筑的攻势里,他们如一个个暂时倒下的制高点。

    这是他们让心安的据点。多年以后,他们甚至愿意在此终老而死,一起去完成《荷马史诗》的诗意轮回:“他翻倒泥尘,像一棵杨树,长在洼地里,大片的草泽上,树干光洁,但顶部枝桠横生;一位制车的工匠把它砍倒,用闪光的铁斧,准备把他弯成轮轱,装上精制的战车。”

 

——节选自《青岛蓝调Ⅲ》之“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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