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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占| 与猫有关的片段

占artshop • 2016-06-28 11:21:13 来源:作家/艺术家/媒体人 阿占​  分类:活动发布

有时候。一只狸猫,一只三花,一只黑猫或白猫,就独独地那么一只,在废墟之上,睡觉。阳光直线条地照下来,废墟像被踏平了一样,银亮耀目,猫,肢体慵懒,把废墟睡成了一张若有若无的大床。

    猫在废墟之上,迈着幽幽的步子,往莫须有的王国,前进。三千多年来,猫的主动进化,从来离不开废墟。废墟很旷,点线面完全错位又完全怀有各自的道理,危险有虚有实——但是,猫,出类拔萃的反应神经和平衡感总是能让它自己在虚实之间找到安全的落脚点。

    猫才是废墟最好的制动。不是人。猫的跳脱孤傲,废墟的沉寂苍茫,构成了贴切的隐喻。

    有时候。一只狸猫,一只三花,一只黑猫或白猫,就独独地那么一只,在废墟之上,睡觉。阳光直线条地照下来,废墟像被踏平了一样,银亮耀目,猫,肢体慵懒,把废墟睡成了一张若有若无的大床。

    最要命的是早春的第一次发情。猫们嚎哭着,呲呜着,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其情悲壮,就像所有的悲剧即将上演。尽管在它们脚下,所有的悲剧都已上演了一遍。

——节选自《青岛蓝调Ⅲ》

    所有关于猫的记忆都是从莱阳路35号开始的。

    在那个建于上世纪30年代的老院落里,猫们用几乎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恣意而为,随便结婚,代代绵延。

    老院落有老树,有诡异的后花园,有斜坡的屋顶,这些都是猫的欢乐道具。无数次在我童年的视网膜上重叠的,是数十只猫散落在斜坡的屋顶上,夕阳染金,猫们皮毛光亮,姿态臃懒,且有些淡淡的淫荡。

    猫吃得很少,可以长时间不喝水,大多数时间里,极其冷漠、无为。可发情期一到,它们就如魔鬼附了体,冒着被毒食毒死、被汽车碾死的危险,把情爱疯狂地招摇在人类的天空下,夜夜吼叫着生命的高潮。

    我曾认识这样一只公猫,它凛冽,霸道,咄咄逼人。让我恼火地是——它又出乎意料地帅。它把方圆3里的母猫都搞怀了孕。如果换算到人类,它的雄性器官可以媲美大卫。

    关于随风的一粒种子,飞得过于低矮的蜻蜓,缭绕的花蝴蝶——如果它漫不经心地撩起爪子,说明刚好碰上了它的好心情。大部分时间里,它用翡翠绿的眼睛睥睨旁观。想与它的眼神相撞,很难。它的眼神天生就是为了丢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地方,似有幽灵出没,又似与上帝为邻。

    它已经直参大道,直悟天机。
    我前后遇到过数十只猫,它们最后都逃不过3种结局:入化、云游、仙逝。每次想起与它们共处的时日,就感到禅意的靠近。它们永远都是闲适的,淡雅的,甚至高深莫测的。

和它们相比,我会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莽重。

    在浙南乡下,猪狗死了扔进河里,而猫死了是要挂在槐树上的,足见其身份的金贵。农家用稻草将死去的猫缠得很结实——缠成茧的模样,挂在槐树上,多的时候一棵树上能挂五六只。稻草猫被风吹日晒,飘散成泥,安然入土。

    有一个叫艾克哈特·托勒的德国人,被称为当代最重要也最受欢迎的灵性导师,写了一本书叫《猫是天生禅师,狗是开心的朋友》。猫的禅意在于身心的完全平衡,少欲求,不挣扎。他们在自我的世界里一意孤行。它们在自我的世界里一意孤行,几乎不受外界干扰。猫体内各种器官的平衡功能比一般的动物都完善,当从高处摔下时,它能将不平衡的身体进行调整,使之很快恢复平衡,摔下来之后安然无恙。

    关于飞翔或掠过,也许可以委托猫来完成。我愿意为它假想出一双盖世的翅膀,这样,它就能代替我摆脱尘世纷扰,在浩淼苍穹寻找横刀立马的奔腾。

——节选自《乱房间》

 

    遇到王春天,是在一个标准春天。三月初,阳光忽然有了分量,空气中有了花粉,下午2点,我从画室里出来,饿着肚子,带着画布上艰难爬行之后的惘然,扑进了烘暖而宽容的现实世界。

    过马路,去超市,我从西往东,她从东往西——她,就是王春天。那一刻,马路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行人,整条街线条简约,静静地躺成了午后的安静。她是惟一的制动点。她携带着一身华丽的皮毛,踩着她自己的影子,缓缓地穿过马路,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天啊,你是一只怎样的猫啊!我惊叹。

    她确是少有的。雍容里集合了慵懒、冷艳和一点点温柔,御姐范儿,女王范儿。猫咪,过来!她向我走来,一以贯之的节奏,我抚摸了她,她摇动起奢华的尾巴。“你从哪里来?跟我走吧。”

    我抱起她,颇有体重的她并不做挣扎。把她抱到拐角的宠物医院,医生还记得她,说是小区里著名的流浪猫,三年前给她做的节育手术,现在应该快四岁了。测了体温,去了耳螨,滴了灭虫药,医生说,没有问题,一切正常,好好养吧,是只好猫。

    买了猫粮猫砂和日常维护品等一干,我把她抱进了画室,取名“王春天”。至此,我必须描述一下,她是一只黑白黄相间的三花长毛猫,眼睛碧色,黑眼线完整而妖娆,身形比泰迪犬大出好多。做为一只节育后春梦了无痕的熟年母猫,王春天没了生育的艰辛,心宽体胖,无爱一身轻。

     猫永远在高处和别处。即便她缱绻在眼前,低眉顺势,仍会给人带来一种随时抽身的变数,她的灵活异常决定着她的恣意跳脱,她是分裂的,一个我穿戴另一个我,她有黄金的面具,她是小的虎——那样昂贵的皮毛和锋利的爪牙。王春天吃得很少,无欲则无求,因此极其冷漠无为。她喜欢跳上窗台看光景,一看就是大半天,抑或这也是对曾经的在野生活的怀念。她很少大声叫,偶尔矜持低语。心情好的时候,她安静地守候在茶叙的桌台下,任四周唾沫星子飞溅而不受任何干扰。

    在我画画的大部分时间里,她用翡翠绿的眼睛睥睨旁观。

    爱上一只猫,会感到禅意的靠近。王春天永远都是闲适的,淡雅的,甚至高深莫测的。我常常让猫们在画面里踯躅,即便是女子,也会让她竖起猫一样的耳朵。常有看画的人问:你画的是猫女吗?我说,不仅仅是猫女。狗是被人类驯化的,猫则是主动进化而得。在苍茫的时光隧道里,她竖起天才的耳朵,从洪荒之声一路穿越到后工业革命的轰鸣,自我警醒,沧桑出尘,死里逃生——这种功能被安置在女子身上,女子是幸运的。

    更多的时候,我知道,我画的是一种态度,猫耳朵的竖立,也许暗示了我的不放弃质疑,不原谅平庸,不安于现状,不服从大众。

——节选自《一打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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